北冥有喻(9)
9.梦醒
黄少天一个人孤单地在路上走，影子拉得长长的。
犹记得来时是那样的风风火火，那样的雄心壮志，离开时却孑然一身，落寞无言。
黄少天不敢回家，不敢面对父母，不敢面对他们失望的脸。上次刚刚出事时父母就很担心，一直问这问那，请求他回家一趟，但黄少天一直说自己很好，不需要挂念，并夸下了海口，说下次一定会拿冠军回来。
但他知道，这只是说给父母听的，说这些话时他的内心是多么的心虚。
现在他终于放弃了。
他原以为，自己终于可以长出一口气，只是那巨石终究还是压着，甚至压得更用力。
恍惚间，仿佛前方有一家旅店，黄少天想也没想就向那里走去。
登记。入住。
工作人员好像问了什么事情。黄少天只是遵从本能一一作答着，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一路走过，旁边的ktv中是欢乐的笑脸，是激昂的音乐，是悦动的舞蹈，一切都那么完美，那么有活力，只是那些都好像深深嘲笑着形单影只的自己，那所有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黄少天找到一个隐蔽的角落，默默蹲下身，抱住自己的肩膀，颤抖着闭上眼睛。
他才发现，自己早就已经抖得厉害。
泪水不受控制地留下来，明明早上才哭过，此刻眼泪却依旧决堤。那是蓝雨啊！那是荣耀啊！二十几年，他一直为之奋斗的，一直为之努力的，就这样，毁于一旦。
黄少天仿佛做了一个悠长而不真实的梦，梦里是蓝雨，是荣耀，是喻文州带笑的脸，可是等他终于醒来，除了痛苦，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终于醒来了。
即便是那么痛苦。
不知道过去多久，直到ktv里的乐声全部消失，灯火都熄灭了，黄少天才拖着行李箱来到房间，连衣服都没有换，就躺倒在床上。
一夜未眠。
他想了很多很多。想了荣耀，想了蓝雨，也想了喻文州。他知道这次自己是真的放弃了，放弃了蓝雨，放弃了荣耀，同样放弃的，还有喻文州——那不会有结果，只能饮鸩止渴，可他仍旧甘之如饴的感情。
想起喻文州，他的心口就钻心地疼。他还记得喻文州亲口和他说过，喜欢可爱的女孩子的吧。要是自己没来过蓝雨就好了，要是自己没关注过荣耀就好了，要是自己没有遇见喻文州就好了。可是命运怎么能那么无情。
黄少天决定第二天就去买一张新的电话卡，然后和过去的自己道别。
可他仍不能保证，自己会这么快地忘掉那场刻骨铭心的暗恋。
自己……大概需要找一个女朋友吧。
原本黄少天一向都拒绝相亲这种事情，可是这次他打定了主意。
黄母收到黄少天打来的电话时十分惊讶，不断地嘘寒问暖，问这问那，问黄少天缺不缺钱花，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回家一趟。黄少天笑着保证他过得衣食无忧，并且承诺下次放假一定回家。他让黄母记下了自己的这个号码，直到最后他才提出来自己的来意：“妈，上次你说要让我相亲的那个女孩，现在有男朋友了吗？我想找个女朋友了。”
黄母在惊讶的同时感到十分欣慰：“天仔啊，你终于想通了，还是有个人陪伴着好，妈这就给你问问。”
不一会，黄母的电话就打了回来：“天仔啊，那个女孩说现在还单身呢，正好她也住你那个城市，你们这几天就见见面吧。我待会把她电话发给你，你可好好表现表现。小姑娘我见过，文文静静的，人可美了。”
黄少天收到了女孩的手机号，就加了那个女孩的微信。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他们很快约定第二天在一个餐厅见面。
黄少天决定租下一间房子。不论如何，这里是他度过之前的青春的地方，他有些舍不得走。
黄少天想起最近恰好有一个朋友和他说过租房的事情。那个朋友本是自己一个人住，租了一间小屋，后来有了女友，就搬到别处，这个房子就空了下来。只是租期未满，所以那位朋友一直在寻找可以续租的人。黄少天打电话过去说明来意，对方很欣喜，对他说当晚就可以过去住。
于是黄少天当天就赶了过去，拿到钥匙进了房间。房间很小，一个人住也并不宽裕，一张床占据了大半的空间，桌子小小地挤在角落。但是对于黄少天而言，这足够了。
黄少天发现自己冷静得可怕，明明昨天刚刚崩溃过，今天却好似什么也没发生，冷静得近乎疯狂地处理着一切他以前从未想过的事情。自己大概真的在一天之内成长了许多，因为现实总是最磨炼人的。除了保持冷静，他无可奈何。但他仍然控制着自己，不要去想丝毫关于蓝雨和喻文州的事情，就假装那不存在，就假装那不过是一场虚幻的大梦。黄少天知道自己这是自欺欺人，可是只有这样他才能好受些。
他必须坚强起来。
第二天黄少天起得很早，收拾得整整齐齐，提前来到了和女孩约定的餐厅。等待了一会，女孩也来了，见黄少天已经到了，抱歉地笑了一下，语气柔柔地说：“是黄少天吗？我是林婉。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
对方是一个温婉的江南女孩，头发长长的，个子小小的，说话软绵绵，让人一见到就会升起油然的保护欲。
黄少天绅士地笑着说：“没关系，我也刚到。”两人就向餐厅里走去。
找到一个环境优雅的角落，两人坐下来，女孩便主动搭话：“听说你是电竞选手，不过我不是很了解，感觉还蛮厉害的。”
黄少天被戳到了痛处，却又不敢告诉女孩说自己现在是无业游民，只得点点头，询问对方的职业。
女孩告诉他：“我是做服装设计的，就在这附近上班。对了，你对相亲对象有什么硬性要求吗？”
黄少天愣了下，急忙摇摇头说没有。
女孩有一点意外：“你是第一次来相亲吗？”
黄少天窘迫地点点头，小心地问：“那你有什么要求吗？”
女孩被他逗笑了，声音软软地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啦，我不会要求房车高薪工作什么的，就是希望对方性格比较好，不随便发脾气，然后两个人相处得还不错就可以了。”
“那你脾气怎么样啊？”见黄少天没回答，女孩开玩笑地问。
“还……还可以吧……”黄少天从来没有被女孩子问过这种问题，有点窘迫地说。
女孩又被他逗笑了。
以此为契机，两人就聊了起来。黄少天得知女孩喜欢动物，便哀叹说自己也很喜欢动物，只是宿舍没法养稍大型的动物，只能养了一尾小鱼在缸里。女孩听完立刻开心地给他看自家的狗狗的照片，献宝似地讲她家的狗狗的各种趣事。黄少天就也应和着，兴致勃勃地听，还认真地和她探讨假如再养一只猫，该叫什么名字。原本文静的女孩像打开了话匣子，说得神采奕奕，顾盼神飞，黄少天也被她感染，心情略略舒畅了起来，把悲伤暂时抛到了脑后。
这顿饭两个人两个人吃得很愉快，临走的时候女孩边向他招手，边暖暖地笑着说：“你性格确实还蛮好的。以往我和其他人讲我家狗狗的时候他们可不耐烦了，一点都不真诚。你性格这么好，就算我们两个最后不合适，也一定会很快找到适合你的女孩子的。加油！”
黄少天也笑着挥手目送她离开。
这就是相亲吗？可是，和对喻文州的感觉，太不一样了。黄少天想。那只是一种对于自己妹妹似的亲切感，却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来自己喜欢她的样子。就像以前他挣扎时看过的漂亮的女孩子的照片，确实美丽，却没有丝毫心动的感觉。
或许只是因为自己只见过她一面吧？或许下次再见到，自己就会喜欢上她呢，黄少天自顾自想道。队长可是喜欢女孩子的，自己不能再沉溺下去了啊。
“谢谢款待哦，我们下次再见面吧！”女孩在微信里发来了一个小兔子的谢谢的表情，小兔子竖着耳朵，小嘴叼着一片胡萝卜，可爱极了，那神态倒和女孩真有几分神似。
“不客气！下次见。”黄少天发过去一个抱手的小熊，然后向自己的小屋走去。
蓝雨宿舍中。
喻文州正焦急地各处打听黄少天的去处，只是黄少天已经换了号，原来的号根本打不通，因此没有人知道黄少天确切的取向。
喻文州嘱咐郑轩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然后联系了干戈寥落，抛下面子请求对方帮忙说句好话。对方倒是爽快，抱歉地表示没有想到会给黄少天造成那么多麻烦，并很快发了声明，说自己的退役和黄少天的事情无关，希望大家不要无故地非议到黄少天头上。
虽然谩骂声仍然四起，可总算是淡了下去，也算是有了好的结果。
此刻喻文州正急得焦头烂额，却突然听到了门外敲门声响，走到门旁，敲门者已没了踪影，只有一封信端端正正地摆在他脚下。
上书：姑射山神人。
P.s.要是踩雷了不好意思啊，但是黄少天确实只是出于礼貌而已，还有那个女孩确实比较好亲近。他俩是闺蜜！闺蜜！你们懂得。然后烦烦下次就会意识到自己只是有朋友那种好感却没办法喜欢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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