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有喻(1)
又名：我的队长突然变成了一只鲲怎么办？
1，北冥有鱼
北冥有喻，其名文州。
黄少天有些颓废地坐在椅子上，对着电脑微微叹着气，没有注意到床边那巨大的生物。褪去白天的话唠和强颜欢笑，或许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自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无力的自己。
进入低谷期已经有将近一年了。
去年的那场比赛，黄少天不知怎么就发挥失常，因为他严重的失误，蓝雨失去了得到冠军的机会——那是他们距离冠军最近的一次。
或许是受了那次严重失误的影响，在后来的好几场比赛里，黄少天的状态一直不稳定，勉勉强强撑过了几轮，却在最后的比赛中再次失误了。
网友从来不是宽容的。
正因为黄少天曾经过于优秀，这样的反差给了网友们嘲笑的余地。网上是无尽的诋毁和谩骂，因为事不关己，人们大多压力也很大，便把所有的戾气和不满都在网上肆意抒发出来。黄少天的事情成了他们出气的地方。
确实不乏黄少天的粉丝努力地为他维护，但奈何这几次失误实在太过严重，又是连续失误，几行对黄少天的鼓励根本不能挽回什么。铺天盖地的指责和嘲讽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波浪，他们叫嚣着说：“黄少天真的不行了，是时候退役了。蓝雨昔日王牌已经日薄西山。”
黄少天几乎不敢打开手机。因为一拿起手机，就会有无数的指责，无数的嘲讽。微博、短信、私信，只要是能找得到黄少天的地方，都会有着数以万计的消息。有无处发泄愤怒的网友，有借机嘲讽的看客，有试图炒作的记者……太多太多，多得数也数不清。
有时候便装出门，明明掩饰得很好，却被人一眼认出，数个话筒强硬地伸到他嘴边，强迫他解释失误的事情。黄少天声音干涩，不想回答，对方于是就发布说他已经默认失误是不可避免的，职业生涯是时候结束了。黄少天最初还想要辩解自己只是暂时状态不好，以后会恢复的，可他终究没敢发声，因为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不再相信自己了。
他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可是表面上还要强颜欢笑，不能让队友和队长看出他的为难，他已经在给队友们带来麻烦了。
黄少天累了。
他甚至在想，干脆就这样退役算了，就像网友们希望的那样，滚出这个圈子，再也不要回来。可是内心又有些不甘，不甘那样风光地来过，走时却是一地骂名。明明他还没有到退役的年纪。
退役之前一定要打最漂亮的一仗，黄少天以前一直是这样想的。但或许他办不到了。
黄少天眼睛有些发酸，想去找点水克制一下，却猛然发现自己的床旁边有一只大大的生物，巨大的肚子，巨大的眼睛，巨大的尾，巨大的鳍。通体蓝色的生物好像一张嘴，就能把黄少天整个吞进去。
真是的，想事情太投入了，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这么奇怪的景象，黄少天有些自嘲地想着，但其实他不怎么相信这是现实，只觉得这是一个荒谬的梦，毕竟这几个月来，现实的不真实感一直给黄少天带来梦境的错觉。如果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没有失误过就好了。
黄少天自顾自地喝了水，压抑住马上就要夺眶而出的酸涩，打开电脑准备训练。自从事故以来他就一直在半夜偷偷给自己加训，咖啡和浓茶早已是常客，三点四点已是平常，换来了消不下去的黑眼圈。黄少天对外只是说，天热了不怎么能睡好觉。队友们担心地询问他的状况，黄少天就唠唠叨叨，说他发现哪个哪个方法调理睡眠效果好，哪个哪个没有用，于是队友们就被他蒙骗过去，以为他真的走出来了，真的只是天热睡不好罢了。
喻文州是唯一不好骗的人。但是黄少天觉得自己还是依靠嘴炮骗过去了，要不然怎么能到现在一点动静也没有，对于他失误的事情提都没提过。或者就是喻文州看出来了，只是单纯的不关心自己，不然就是看出了自己隐藏的心思从而感到厌恶，因此不和自己讨论任何相关的事情。否则碍于队长与队员的情面，多少也是该说一说的。黄少天自嘲地想着。
黄少天暗恋喻文州。
但那已经是过去式了。那是黄少天还风光时候的事情，现在他在如此险恶的低谷，已经不敢去奢望任何事情。何况那还是同性，是曾经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室友。黄少天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变态。
自顾自想着，床边的大鱼突然发出了呜呜的声音。“黄……少……天……？”不知从哪里发出了这样模糊的呢喃。
“你来到我的梦里干什么？”黄少天苦笑着问，“明明其他人的梦更多彩。”
“呜……呜……”那条大鱼还是呜呜叫着，似乎看起来有一些痛苦。
“你怎么了？”黄少天感到疑惑，仔仔细细地观察这条鱼的处境，才发现它被困在了床和架子的夹缝里。
“需要我帮忙吗？”黄少天笑了笑，有点同情这条蠢蠢的大鱼。
“呜……呜……”大鱼这样回应着。
“别担心啊，你稍等一会，我看看能不能帮你。”黄少天安慰了大鱼几句，用力去拉那个架子。架子上放了很多东西，很沉，黄少天拉了几次都没有拉动。想到这一段时间精力全投给了训练，疏于健身，力气已经比原来小了不少，好不容易练出的肌肉也消失殆尽，黄少天不禁叹气。
好不容易把架子上的东西都搬了下来，黄少天终于把架子挪到了旁边，大鱼开心地蹦到了旁边，明明有硕大的身子，却灵巧无比。
“少……天……？”好像是大鱼在这样说着，因为大鱼的眼睛炯炯有神，仿佛在期盼着什么。
但黄少天没有继续和它对话，只是继续进行着训练，实在困了就啜一口咖啡，时钟的指针早就过了十二点，但黄少天知道他还要继续训练几个小时。毕竟这只不过是梦境罢了，真实的世界怎么会有那样一条大鱼呢。
“少……天……不睡……吗……？”那条大鱼仿佛有些急了，瞪着大眼睛向黄少天这边挪过来，试图引起黄少天的注意，但黄少天只是继续训练着，一言不发。
大鱼终于蹭到了黄少天身边，伸出鱼鳍拍了拍黄少天的手。黄少天正进行着无休止的训练，手上突然感觉到黏滑的物体，不由得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大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身边。
“你有什么事吗？不急的，反正这是个梦，一会我就醒来了。”黄少天拍拍鱼鳍，也不知道在说给谁听。
“不……少天，这不是梦。”大鱼终于变成了正常的语速，吐字清晰地对黄少天说。
这声音……怎么有点像……队长？黄少天笑了，果然这是自己的梦，连大鱼都是自己暗恋的人的声音。
“这真的不是梦，你明天醒来时就会知道这是真的了。”大鱼有一点着急地说，“我是喻文州，不知道怎么变成了一只鲲，出现在了你的房间里。”
“……？？？”黄少天有些震惊了，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却发现这好像真的不是梦境，但是又绝不相信这是现实，毕竟他的卧室里突然出现了一只大鱼，那只大鱼还自称是……队长？？？
“队长？你是喻文州？”黄少天不相信地询问。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和一只大鱼对话。
“对。不信少天可以去我宿舍看一眼，我已经不在那里了。我变成了这只鲲。”自称是喻文州的大鱼这样说。
“算了，万一你不是喻文州的话，我这样突然打扰，会带来麻烦的。”黄少天显然不相信它，却也没有刨根问底地询问。
“你去睡一会吧，这么晚了，大鱼也要休息的吧。如果地上不舒服的话，睡我的床也可以，反正我还要过好久才睡觉。今天不睡了也无所谓。”黄少天拍拍鱼鳍，体贴地指指自己的床，“你去吧，我要是实在困了，睡沙发就行。”
大鱼抗议似地摆摆尾巴，却无奈黄少天不再理它了，只得蹭回床边，怏怏地趴在那里，还不忘嘱咐：“少天，早点睡啊。”黄少天没有回应它。
黄少天继续着自己的训练，因为觉得自己不是手速的问题，便在训练中特地单独练习反应和战术的模块。因为需要思考的东西太多，黄少天不一会就感到疲惫，杯子里的浓咖啡也见了底，黄少天强打精神继续着训练，只是困倦终于慢慢占据了脑海的每个角落。他终于渐渐慢下来，昏昏地睡了过去。
月皎如雪，光芒窸窣地透过纱窗，倾满小屋，温柔又恬静。在谁都不知道的时候，一封空白的信件静静地发到了喻文州的邮箱里，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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